Monday, December 23, 2013

美日養老院:一個值得思考的對比


摘要

作者在偶然機會下于日本一家療養院當了一年志工,隨後也在美國小鎮做了四個月的類似工作。 儘管這兩種經歷都涉及老年人護理,但仍有顯著差異。 日本的護理人員更注重細節,而美國的設施更現代化。 作者令人大開眼界的旅程凸顯了兩國在老年人護理方面的文化差異。

很偶然的機會,意外的到日本養老院當了一年義工;更意外的是,又有機會到美國小住半年,也同樣在養老院當了4個月的義工。

同樣當養老院的義工,卻是人口1500多萬的大東京地區的養老院,對上人口比基隆暖暖區更少,不到3萬人的美國小鎮養老院, 有很不同的觀察心得。美國的硬設備比較好,但日本人照顧的體貼,老人相對受尊重得多。

至於我的經驗或感受如何,大概就只有「大開眼界」一詞可以形容吧!因為在日本居住時,是由當養老院義工而認識日本人的活動場所,所以一到美國時也想循此模式,希望在養老院當義工,深入美國人的日常生活。

當地的朋友一聽,隨即打電話給當地最老資格的養老院的活動組,很快就敲定拜訪日期,真是太高興了。

這也讓我第一次見識到美日文化的差異。

在日本,即使托朋友的朋友推薦,養老院因為相信朋友的背書而相信了我,層層考慮過我當義工的誠意,但從我提出想到養老院當義工,到真正成為義工,還是花了整整3個月的時間;美國人則是很爽朗地就接納了我願意奉獻愛心的想法;看來,美國人天真多了, 他們願意嘗試各種不同的可能,接納一位台灣人到這里當義工,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難得的經驗。

還記得拜訪當天,活動組長說當天下午就有手工藝時間,歡迎我來當副手,也實際和老人們聊聊天。

摺紙是取悅老人很好的媒介,特別是美國幾乎沒有摺紙的文化,一隻摺紙小鳥或青蛙,即可贏得老人們讚賞連連,主持的活動組小姐變成了我的學生,成為我的副手。

此後的手工藝時間,即成為我一周一次的主秀時間。


陪說話是養老院重點工作



我的義工工作很簡單,天天固定時間出現在交誼廳,摺紙作品不論是百合花、海狗,小雞或是幾何圖形的星星、方錐體小玩意兒,折好後都擺在桌上,自然會有老人因好奇靠了過來,看到他們突然變晶亮的眼神,我就會鼓勵他們摸摸或拿起來看看,喜歡就帶回房。


老人通常會好奇的看著我摺紙,覺得好像變魔術般的神奇,都開心極了。

漸漸的,他們知道有我天天都會來,也喜歡聽他們說自己的故事,就更愛來閒聊了。


那些對子女們是老掉牙的事,對我可都是新鮮事,我可是聽得很認真,讓很用力的聽英文,然後再很吃力的說出我的想法。

就是如此自然的互動,讓很多人願意在看我摺紙的過程中,一點不設防地緩緩說著他們的故事、人生經驗。

在日本或美國的養老院,我做的都是相同的義工工作,工作的內容就是陪老人聊天,聽老人說話,響應他們,摺紙只是製造話題,拉進彼此的距離,而確實也有取悅老人的效果。

單由這2個養老院,都將長期徵陪說話義工列為徵義工的項目之一,可見他們照顧老人的質量都是不錯的,都注意到陪老人聊天,有時比實際照顧老人的生活起居更重要。


只是我的義工角色很討喜,比之本國人義工更吸引老人的注意,日本的老人好奇台灣人為何來日本當義工;這個美國小鎮對於一個東方來的女子到當地當義工,同樣好奇。

連當地電視台及報紙都來採訪,希望以我的義工經驗,能夠號召更多當地人願意加入義工的行列。

為了加速對美國養老院的了解,我的義工工作非常忙碌,上下午在不同的養老院當義工,都是以摺紙做為和老人聊天的話題。

4個月的時間,摺紙超過5千張,老人們普遍沒有耐心看從頭到尾的摺紙過程,他們只是好奇最後變成的小玩意兒,所以我總是得在家裡折成半成品後,帶到現場,加上最後2、3步驟,馬上變成青蛙或百合花,成品往往可以吸引他們和我聊天,如果吸引力不夠,他們當然會當場走掉。

雖然我常常整個晚上都在摺紙,有時有點疲累,但看到老人家們高興或讚歎的笑容,覺得一切都值得了。


在養老院看東西方文化差異


因為有時間長期與日本及美國老先生老太太接觸,經由閒談及觀察中發現美日養老院的差異,或者說,因為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,老人看待養老或過日子的態度也各自不同。


如果粗淺的比較我所待過的日本及美國的養老院差異,最鮮明的印象,美國老人比較開朗開心。不論行動方不方便,較容易自得其樂,由對話的內容也不難理解,他們關心自己的生活,勝過品評子女或朋友的一切,比較懂得怎麼過日子而不無聊。

與美國相較,日本的養老院配置照顧老人的服務人員比例較高,照護服務也比較細膩。

站在旁觀者的角色,直覺老人生活在日本可以得到的服務比美國好,然而美國老人顯然比日本老人快樂,而且樂觀獨立,懂得享受生活。好比說,問美國老人平常都做些什麼?他們多半回答自己很忙;日本老人則會說自己很無聊。

也許好強的美國人說自己很好的狀態,其實一點也不OK,但給人感覺良好,也有助於說服自己真的感覺良好,倒也不失為好的心理建設。

觀察美、日兩地老人住的房間,不難發現,美國老人一住進養老院,不過像換了住所,照樣過日子,一副放心過正常生活的模樣,所以房間的擺飾很像個家,有點凌亂但有生活的感覺;而日本的養老院,老人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住進旅館般,像非常時期而不是日常生活,比較乾淨而顯得拘謹,心情上因不覺是長久居住之地,也看不出房間主人的個性。

從外觀及穿著看美、日的老人,差異最大,我以為這也代表著生活的心情,並不是說因為上了年紀或生了病,就得放棄原來的一切。

第一次進美國養老院即註意到,養老院的美容沙龍都設在交誼廳的最顯眼處,不論年紀,美國人重視門面的程度可見一斑。美容沙龍採預約制,一個接一個,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照樣燙頭髮,吹整得利落大方,這在日本養老院是很少見的。

在我待務的日本養老院,如有老人家預約美容美髮則會有專人來剪,大致是剪成學生頭模樣,更不用說燙頭髮了。

美國養老院的活動組,不只照顧髮型,還設有專人免費為老人擦指甲油,讓老太太們很開心;日本則只有代剪指甲的服務。


人到熟齡更要衣著光鮮


不只是定期吹整頭髮,對穿著比想像中更講究,如同在電影畫面看到的,美國老人的穿著用色非常亮麗顯眼,大紅大綠,鮮嫩鵝黃或純白長褲或外套,都是日常穿著,而且一定擦口紅,顯得很有精神,看的人也覺得很舒服。像瑪麗老太太,天天穿著鮮亮的衣服坐在輪椅上,到處聊天,90歲的她一定化,項鍊、耳環一樣不少, 她說「打扮漂漂亮亮,心情好,比較不老」。

日本老太太相對是樸實到不行,也許是文化差異,色調完全不同, 不是咖啡色系,就是土黃色,連薄施脂粉都不願意,更別提戴手​​飾或擦口紅了,難免予人感覺真的是在養老,而不像是在享受老年生活。

剛到美國的養老院時,總覺得和美國老人聊天,一點不覺得他們是老人。後來才發現,原來是在日本養老院看到的老先生老太太們,幾乎都是無牙或剩幾顆的狀態,多少顯得更蒼老許多。只有在吃飯時,有的會戴著假牙,但不合嘴、在口中亂動、隨時「伴奏」的假牙也不少。

但在美國,老人們的牙齒相對漂亮而合嘴,美國人到60歲仍在做牙齒矯正的,大有人在。因為有一口好牙,美國老人不太需要吃所謂的軟爛老人食,他們照樣吃火腿或漢堡,而且牙齒好,有助營養吸收更健康。

所以美國老人到90多歲仍高壯有百多公斤的不少,皮膚仍有光澤及彈性的人更不少。

相對在日本看到的老人,不少老太太都只有2、30多公斤,普遍清瘦,或像風乾橘子皮般的感覺,是很不一樣的,雖然長壽但健康質量不一定很好。


肯定自我價值不期待子女孝養


在心情上,同樣是老人,美國老人普遍肯定自我價值,而不會自怨自艾的說「自己老了,沒有用了」,更不會有想死的念頭;在日本的養老院, 常聽到說「活太老,太麻煩家族」的老人相對不少,也常將死掛在嘴邊。而根據工作人員的說法,常提及想死的念頭,其實是希望引起注意關心的說法。

另外,在對子女的期待上,東西方的確不同。美國人豁達許多,美國人將養小孩當成義務或責任,照顧自己到老是自己的責任。有不少老人告訴我,早把房子都賣掉了,安心住進養老院。遇有節日時,子女會來養老院邀請長者到作客2、3天,或來個家族聚餐,比較不會有由子女照顧終老的心理需求。

無所求,沒有期望,也不會抱怨,所以提到子女時,大半是正面的聲音。正因為美國老人對子女的奉養心態是零,沒有期待,偶爾來訪都是驚奇,所以每當小孩或孫子到養老院來探視時,對老人而言都是加分,顯得非常開心。親子相處的質量反而很好。

反觀在日本的養老院,定期來探視是子女應該做的,一周沒來就會被「扣分」;日本老人常會說:「媳婦一星期沒來了,女兒說今天要來但還沒來」,因為期待反而有失落感,如果臨時有事不能來,老人反而容易出現負面情緒及說法,這也許也是東方人受傳統觀念束縛的結果。

美國老人相對獨立而堅強,過日子是自己的事,不是寄託在子女們的關心與否而決定快樂不快樂,和日本老人真的不一樣。

日本電影《老人漂流社會》(YouTube link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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